沈琦动了!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陷入绝望的同学,一个箭步冲到囚笼光罩的最边缘!
她的双眼,死死锁定了血池中央那不断搏动、散发出无尽邪恶的血色粘液——黄泉鬼物的本源!
“爸!妈!”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光罩外那两道僵硬的身影嘶喊,泪水混合着唇边咬出的鲜血滑落,“看着我!看看我啊——!”
那声音,凄厉得如同啼血的杜鹃!
或许是这饱含了极致情感的呼唤,触动了傀儡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父母的执念。
沈志阳和唐潇那两双空洞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机械的滞涩感,转动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极其短暂地、模糊地,落在了光罩内那个满脸泪痕、决绝地举起一枚黑色钉子的女孩身上。
那一瞬间。
沈琦似乎看到母亲那只攥着断裂银锁项链的手,极其极其微弱地...
颤抖了一下?
够了!
沈琦不再犹豫!
她高高举起那枚缠绕着血色符文的缚魂钉!没有丝毫迟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将那冰冷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钉尖,朝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猛地刺了下去!
噗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剧烈的疼痛让沈剧烈的疼痛让沈琦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跪倒。
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死死挺住!
殷红的、滚烫的鲜血,瞬间从她穿透的掌心伤口处涌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疯狂地缠绕上那枚黑色的缚魂钉!
钉身上那些原本暗沉的血色符文,在接触到她鲜血的刹那——
嗡!!!
爆发出万丈血光!如同在地下空间升起了一轮妖异的血日!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古老、神圣、却又无比暴戾的封镇之力,以沈琦掌心那枚染血的钉子为核心。
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如同怒海狂涛,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嗷——呜——!!!
血池中央,那刚刚凝聚成型、正准备彻底碾碎齐宏涛的黄泉鬼物。
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极致痛苦与惊怒的凄厉尖啸!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亿万怨魂的哀嚎,震得整个地下结构都在剧烈颤抖!
它刚刚刺探出来的巨大尸骸触手,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伤。
表面那些蠕动的尸骸人脸瞬间扭曲、融化,冒出滚滚恶臭的黑烟!尸骸鬼物疯狂地抽搐、痉挛,顶端那吞噬灵魂的黑暗漩涡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那搏动膨胀的血色粘液,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封镇之力狠狠压制!
膨胀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核心表面甚至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血色裂痕!
裂痕中,刺目的血光迸射而出!整个血池的翻涌都瞬间平息了大半!
“呃啊!”
齐宏涛身上那如山岳般的黄泉威压骤然一松!
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爆发残余鬼力,硬生生挣脱了墙壁的束缚,踉跄落地。
惊骇无比地看向血光爆发的源头——那个站在囚笼边缘、掌心钉着黑钉、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少女!
“就是现在!破开囚笼!带孩子们走!”
齐宏涛用尽力气嘶吼,同时不顾伤势,再次召唤出光芒黯淡的斧鬼。
拼死挡向那虽然受创、但依旧在疯狂挣扎、试图摆脱血色符文束缚的黄泉核心!
徐文宇等人如梦初醒!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机会转瞬即逝!
他们所有的攻击,瞬间全部集中轰向那因黄泉鬼物受创而光芒明显黯淡、波动不稳的灰白色囚笼光罩!
轰!轰隆!
集合了数名精锐队员全力的攻击,终于撼动了这由副司长鬼力支撑的囚笼!
光罩剧烈闪烁,发出玻璃即将破碎般的“咔嚓”脆响!
沈琦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灵魂撕裂的剧痛和生命力疯狂流逝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
掌心那枚缚魂钉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她的血液和灵魂。钉身上爆发的血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走…快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身后那些被眼前剧变惊呆的同学嘶喊,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着…他们…跑…别回头!”
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更大的碎裂声响起!
灰白色的囚笼光罩,终于在康正则等人的猛攻下,如同破碎的蛋壳般,轰然炸裂!
化作漫天飞舞的、迅速消散的灰白光点!
徐文宇狂吼着,率先冲入人群,如同赶羊般驱赶着那些吓傻的学生。
“快!冲出去!!”
学生们纷纷朝着后方那条安全通道的入口涌去!
队员们也立刻分成两队,一队疯狂攻击着周围因黄泉受创而陷入混乱的低阶邪祟,开辟道路;另一队则护在学生们两侧,拼命催促。
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哭喊和求生的本能,朝着那代表着光明的通道口涌去。
沈琦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向前,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掌心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在即将被推入通道口的刹那,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回头!
目光穿透弥漫的、尚未散尽的灰白光点碎片,穿透翻腾的血雾和混乱的战场,死死地望向血池边缘——那两道僵硬的身影所在的方向。
血雾翻滚,如同舞台落幕的帷幔。
沈志阳和唐潇的身影,正站在那翻涌的血雾边缘。
缚魂钉爆发的血光,似乎也影响到了控制他们的鬼力。
他们僵硬的身体,正从脚部开始,一点点地、无声无息地崩解,化作细碎的、灰白色的尘埃,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
沈琦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母亲唐潇那只唯一还在微微动作的手——那只一直死死攥着断裂银锁项链的手。
就在那青灰色的手掌即将彻底化作尘埃的最后一瞬。
那只手,那只属于母亲的手,极其极其艰难地、几不可查地…抬了一下。
不是攻击,不是阻拦。
那微微抬起的指尖,指向的…是安全通道的方向。
然后。
那抬起的指尖,连同整个手臂,以及那紧握着的、沾满泥污的断裂银锁......
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无声无息地彻底崩解,融入了周围弥漫的血雾和尘埃之中。
沈志阳的身影,也随之完全消散,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琦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滚烫地滑落。
“妈…爸…”
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恸哭在她胸腔里撕裂。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推进了安全通道。
刺鼻的血腥和恶臭瞬间被通道内相对阴冷却干净的空气取代。
前方,是同学们跌跌撞撞奔跑的背影,是徐文宇嘶哑的催促声。
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翻涌的血雾深处,父母身影消散的地方,只剩下空荡与死寂。
还有那血池中央,被血色符文死死缠绕、疯狂挣扎嘶吼却无法立刻挣脱的巨大血色粘液,以及浴血奋战、死死将其拖住的齐宏涛司长和镇鬼司队员们的背影。
她猛地转身,不再回头。
左手掌心,那枚冰冷的缚魂钉依旧深深钉在血肉之中,仿佛与她的骨骼融为了一体。
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灵魂被灼烧般的虚弱感。
那曾经爆发的万丈血光早已彻底熄灭,只剩下钉身上那些暗红的符文,如同干涸的血痂,散发着微弱的不祥余温。
她用右手,死死攥住了那穿透掌心的钉尾。
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入指腹。
不是为了拔出,而是为了更清晰地记住这份痛楚,记住这钉尖刺入血肉、撕裂灵魂的瞬间,记住父母在血雾中消散前那无声的指引。
沈琦咬紧牙关,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几乎要冲出口的呜咽狠狠咽了回去。
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汇入逃生的洪流,踉跄却无比坚定地。
朝着通道尽头那隐约透出、象征着外界的光亮。
一步一步。
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