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1 / 1)

“夫人,这雪下得愈发大了,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啊。”容姨撑着伞,苦口婆心地劝道。

雪夜中,身着朴素的女子在容姨的搀扶下朝着羁押犯人的暗狱走去。

叶凝看着漫天飞雪,心中顿感不适,裹紧了大氅,加快了脚步。

“无碍,我若再不去,只怕他死了都不会明白真相。”叶凝强撑道。

“可这谢晟犯的可是谋逆之罪,夫人此刻去见他,可不就是将脏水往自个儿身上泼吗。”

“况且夫人身子已经弱成这样,此番受了寒,反倒如了那安姨娘的愿,何苦呢。”

容姨眼中满是心疼,她自小看着叶凝长大,从侯府到秦家,最明白叶凝在嫁人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容姨,到了。”

叶凝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抬眼,便是那牢狱大门,阴森之气由里向外,是这偌大的皇宫中最骇人的地方。

这里看守也极为森严,足足有十余位黑甲军,个个都身形魁梧,让人心生胆怯。

叶凝示意容姨在外等候,独自走向看门的侍卫身边,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

那侍卫一看便知晓来人身份,赶忙行礼:“原来是秦相夫人,不过此地乃宫中禁地,就算是秦相来了,我们也不好放人。”

叶凝早有准备,给那侍卫塞了点银子,语气带有恳求之意:“我此番前来,只是想与故人叙旧,一炷香的功夫,烦劳小兄弟了。”

侍卫收下银两,又见她身子虚弱,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便带她进去:“敢问夫人是来看望哪位故人,小的这才好带您去见他。”

“谢晟。”叶凝平静开口。

听闻此人,那侍卫脚步微微一顿,又想到自己收了好处,咬咬牙还是继续向前走。

叶凝虽瞧见了侍卫的异样,但也觉得正常,毕竟谢晟如今的处境,如若是在监守时出了什么差错,那便是掉脑袋的下场。

叶凝跟在那侍卫身后,这里空气浑浊,还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叶凝实在是受不了,皱着眉捂住口鼻,所见之人皆血肉模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直到瞧见熟悉的身影,叶凝这才松了口气。

侍卫将叶凝带到地方,解开了锁,提醒道:“夫人还请注意时间。”

叶凝点了点头,那侍卫便自觉退到远处。

“何人。”微哑的声音从深处传来,那人不曾抬眼,语气也听不出好坏。

叶凝并未答话,只是缓慢走近了些,见他一身血迹,情形也只比前面的人好一些而已。

“我是叶淮平长女叶凝,此番前来,是有些话想亲口告诉世子。”

叶凝?谢晟抬眼,见她在他身前蹲下,拿了一药罐出来,动作轻柔地将他的衣服整理好。

谢晟有些惊讶,却实在是没有力气抗拒,只能任她动作。

“我倒不曾记得与叶家有何过往,况且世子这身份,早就不存在了。”谢晟眸光黯淡,“我与夫人素不相识,有什么话,夫人尽快说了便是,我一罪臣之身,免得连累你。”

叶凝听后一笑:“确实物是人非,你何时有过这般客气的样子。”

可话一说完,叶凝便拿起手帕止不住地咳嗽,等缓过来时,那帕上早已染上鲜血。

“世子,你也看到了,我一将死之人,怎么会怕被你连累,只可惜那碗桃花酿,这辈子怕是都不能与你再畅饮一番。”

听闻此话,谢晟瞳孔一颤。

“谢世子为了那年少时所求之人,走了多少弯路,最终却被枕边人背叛,落得如此地步。”叶凝收起手帕。

“世子妃同梁王勾结,她从一开始就不曾真心待过你,你又为何总被仇恨和情爱蒙蔽双眼,被亲人连连算计,你又如何报得了血海深仇。”

谢晟苦笑:“五年前我娶她过门,便知晓她不是我意中人。”

谢晟望着她泛红的眼,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原来你叫叶凝。”

“你不怪我?”叶凝心生困惑,“若不是我有意欺瞒,你又怎会娶沈家之女,若不是我,你又怎会被一次次算计,到如今这种地步。”

在平城三年的相伴,她从未告知他关于她的一切,姓名也好,身份也罢,他的眼睛受了伤不能视物,于是她在他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谢晟笑道:“如外界所说,我此生作恶多端,一些因果不过是我咎由自取,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替我父亲洗清冤屈。”

飞雪透过窗飘向牢房,谢晟伸手去接,想凑近看看,雪花却早已化成冰水。

而望向的那双眼,很是清澈,在那双眼中,他仿佛又看到了与眼前人朝夕相伴的岁月。

“时候不早了。”谢晟语气中多是失意,“夫人既已带了药,此刻就让我服下吧。”

叶凝有些不敢相信:“你怎知……”

话还没说完,谢晟便拿过药罐,难得动作利落将药服了下去。

叶凝想要制止,却还是任由他服下,眼中尽是不忍,还是苦苦笑道:“世子殿下还是如当年一般洒脱,此药服后,不久后便会毒发身亡,不过死前不会有任何不适,就当是睡了一觉。”

“叶夫人心善,若有来世,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叶凝用衣袖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又拿出一条红绳,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边系边道:“这是我几日前从灵鸣寺求来的,有两条,那大师说,一条是因,一条是果,我给你戴的是果。”

“另一条呢。”谢晟只觉疲惫。

叶凝拉起衣袖,将手上戴着的这条给他看:“我戴着呢。”

谢晟笑着道:“好看。”

叶凝解开大氅,盖在谢晟身上,起身后又是止不住地咳嗽,她低头看了眼谢晟,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保重,叶凝。”

叶凝点头,转身便走出牢房,再也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苦难因她而起,心中的愧疚并不会因为助他解脱而能消散。

等出了牢狱,雪已经小了很多,容姨赶忙撑着伞扶着叶凝,然而叶凝却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容姨的身上。

“夫人!夫人!夫人撑住,我马上去给你找太医。”

容姨正欲离开,便被叶凝拉住衣衫。

“容姨,别去,此番入狱探望,我已难逃一死,没必要。”叶凝虚弱道,“罐里还有些药,拿出来就让我去了吧。”

“夫人,万万不可呀。”容姨声泪俱下。

“他们早在我的饭食中下了毒,与其回府饱受苦难,不如就让我走得痛快。”叶凝痛苦闭眼,“嫁给秦衍的这些年,我没有一日是开心过,我不求爱情能带给我幸福,可他也从未让我好过。”

“是我害死了父亲。”

叶凝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回想起秦衍是怎么利用她逼死了她的亲生父亲,她便愧疚难安。

若能有来世,她定不会助秦衍仕途顺利,害了叶家,害了自己,害了他。

“容姨,求你。”

容姨早已哭红了眼,心中万般纠结,但也不愿再见叶凝回到秦府被欺辱,终究还是拿了药喂到叶凝嘴中。

雪还在下,这一世的种种经历如同雪花飘落,将死之际,叶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看到他像对待儿时的她那般张开臂膀,唤她“凝儿”。

终究是幻觉,转瞬即逝。

若当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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