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
乔清梧帮着一起端菜,菜上齐后,才在江芸的身边坐下。
乔爸乔永康不在,沈琼华就是大家长,她举杯道:“今天是家里出事以来,我第二次这么高兴。第一次是上面通知我和老乔平反的那天,下次估计是咱们一家完整聚齐的时候...”
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用手擦了下眼泪,接着说。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小芸欢迎你加入我们家,还给我们家生了个可爱漂亮乖巧的孙女。一会多吃点,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乔清梧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大人们嘴角虽然带着笑,眼眶却红了。
她还太小,不知道什么叫久别重逢和喜极而泣,只知道举杯的人说完了该碰杯呀。
她看大家都不动,就自己站起来,把杯子伸到中间,大声说:“干杯!”
大家的杯子碰到一起,团圆饭正式开启。
...
乔清梧中午吃撑了,不怪她嘴馋,实在是中午的菜太好吃了,比国营饭店的菜都好吃。
江芸帮闺女揉着肚子,乔沛林往闺女嘴里塞了颗山楂丸,让她嚼了咽下去,肚子舒服点。
张姨在一旁有些内疚:“怪我,看细妹喜欢吃,就没拦着,没想到吃多了。”
沈琼华帮着按孙女助消化的穴位,心里也有些难受:“也怪我,心里高兴,就让你们多吃点,忘了细妹还小呢,吃不了这么多。”
江芸看两个长辈内疚,给乔沛林个眼神。
乔沛林收到媳妇的暗示,安慰起他妈和张姨:“中午饭吃撑了没事,细妹皮实,过会我领她出去转转,消化消化就好了。”
江芸趁机教育闺女:“细妹以后遇到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量吃,记住教训了吗?”
乔清梧瘪着小嘴,欲哭无泪,以后再也不敢吃撑了。
沈琼华让乔沛林两口子领着孙女出去转转,消消食,顺便熟悉下环境。
“家属院有个小广场,你们领着细妹去那逛逛。就沿着你们来的时候那条主路,走到六号楼往东拐,走个到尽头就看见了。”
沈琼华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欣慰地和张姨对视了一眼。
“沛林比他哥还小几岁,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张姨推着沈琼华回家,边走边说,“沈同志您要不先帮沛森挑挑,等他回家就能直接相亲了。”
沈琼华抚抚腿上的毛毯,对给老大安排相亲的事并不热切。
“儿孙自有儿孙福,沛森不结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等他回来再说吧。”
乔清梧来到广场看什么都新鲜,来到阿爷阿嫲家短短的半天,见到了她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一次见家属院还有门卫站岗,第一次见家属院里有独栋的小楼,第一次见家属院内部有广场,里面还有篮球架、乒乓球台之类的体育设施,比她们学校里都多。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钟,广场上有不少人。乔沛林和江芸领着闺女在广场散步,乔清梧对各种体育器械跃跃欲试,但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只能放弃。
穗城市的冬天白天的平均温度是十几度,偏午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让人懒洋洋的。
乔清梧打了个哈欠,仰头对阿爸阿妈说:“细妹想回去睡觉,阿爸阿妈我们回去吧?”
江芸摸摸闺女的肚子,感觉瘪下去了,就和乔沛林领着闺女回去了。
乔清梧一觉醒来,发现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摸着软软的床和被子,又重新栽倒在床上,兴奋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踢。
她像个小狗一样在床上拱来拱去,兴奋劲过去了,才起床穿鞋下楼。
楼下,静悄悄的,乔清梧在楼梯口环顾半天也没见到有人。
忽然,她看到有个房间半掩着门,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乔清梧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往那个房间走去。她趴在门口看到了阿爸、阿妈他们,还有个穿着中山装的老爷爷,正拿着细细的针扎阿嫲的腿。
乔清梧的眼睛瞪得滴溜圆,仿佛感同身受似的开始龇牙咧嘴。
她看到阿嫲面不改色的神情,心里很佩服。扎这么多针都不喊痛,要是她早就开始抹眼泪了。
江芸一歪头,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闺女,她冲闺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冲她招招手。
乔清梧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凑到阿妈跟前,拽着她的袖子让她蹲下。
江芸蹲下来,乔清梧把嘴巴贴到她的耳边,小声问:“阿嫲扎了这么多针,她不疼吗?”
江芸顺手捋了下闺女的头发,回道:“你阿嫲额头上都是汗,肯定疼呢,只是在忍着。”
乔清梧听完仔细观察阿嫲的额头,发现了细密的小汗珠,而且阿嫲头上的青筋也露出来了。
沉静的氛围在大夫收针后结束,张姨用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帮沈琼华擦了头上的汗。
乔沛林上前送大夫出去,顺便再问问母亲的恢复情况。
乔清梧看治疗结束,跑到阿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阿嫲你要是疼的话,可以喊出声呀,一直忍着多难受呀。”
沈琼华被孙女的话温暖到,没想到她年纪小,却这么会关心人。
“疼的多了,就不想喊了,喊了还是疼,还不如忍着呢。”
乔清梧被阿嫲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忍着多辛苦呀,人干嘛要找罪受呢。
“因为有些疼是必须要经历的,是躲不过去的。”
乔清梧听到鱼仔的声音,在脑海中跟它交流。
“鱼仔,这是我第一次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以后不会变得和大人一样,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吧。”
鱼仔连连摇头,它刚刚只是突然想到那句话,好奇怪,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高深莫测的话。
经历了阿嫲和鱼仔的双重哲理,乔清梧彻底宕机了。
沈琼华摸着孙女的头发,看着她疑问的表情,却没再解释。
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的好,有些道理晚些知道的好,最好一辈子也不知道。
乔沛林一路把大夫送到了分岔路口,想着大夫说的话,心中终于放下心来,母亲的身体能痊愈就好,不然以母亲要强的个性,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嘀——
正想的出神时,乔沛林被突然的汽车鸣笛声吓了一跳。